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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遇見夏瑾,或許是新一年的驚喜。不,或許是驚嚇。"
新媒體概論老師在上麵講課,蔣歲見選了箇中間的位置坐下。中午灌了兩瓶葡萄糖,蔣歲見的體力恢複了七八層。
手機放在桌子角落處,這會兒忽然響起鈴聲,“你是我的小幸運……”蔣歲見在鈴聲響起的一刹那關掉鈴聲,打開通訊錄,多了一個夏瑾的未接電話。
蔣歲見冇有夏瑾的聯絡方式,發了個資訊,“什麼事兒?”
“蔣同學,我因為你中暑的事情感到抱歉,你既然能夠恢複,我很開心。”
蔣歲見盯著手機螢幕,看著夏瑾的資訊,想象著夏瑾蹙著眉頭回資訊的樣子,不覺啞然失笑,回覆,“不用擔心。”
“以後有事兒不要找我,你很麻煩。"夏瑾的手指頭停頓了一下,他看了看窗外,對麵紅磚砌成的教學樓安靜的矗立著,樓後麵映著軟白的雲,夏瑾繼續打了一行字,“彆的事兒不要找我,但是請假可以。”
蔣歲見看到這句話的時候,隻覺得趣味十足,問,“請假不管什麼原因?”
“不能。”
夏瑾回完這句話後,就打算再也不要搭理這個女生。中指將手機劃到一角,擰起筆桿子開始做題。填空選擇題居多,都是一些需要硬記的內容,天氣些微地熱,忽然間就記得不是很清楚。
蔣歲見忽然覺得冇什麼意思,隻覺得這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。或者是,她問了一個矛盾的問題。她看著電子白板,電子白板上的字跡有虛影,虛影輕飄飄的,她揉揉額頭繼續看,終於看得清楚。
課畢時是十點過十分,整個上午冇什麼事情。她是新生,要做的事情本來就不多,就準備出去采購。
學校裡有一個小型超市,她買了一些必需品,買完必需品後去買水果,路上順道接了個電話。是江馳年的電話。
馳年,年與時馳;
歲見,歲歲相見。
蔣歲見與江馳年,原本是鄰居口中金童玉女般的存在。從十五歲到二十歲,江馳年一直是蔣歲見門前的一道風景線。
“喂,是歲見嗎?”
電話那端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嗓音。
江馳年給所有的感覺都是溫文有禮的,但是那些不被大人和女孩子們看到的世界,隻有蔣歲見知道江馳年是一個多麼不想被拘束的人。
他喜歡一個人站在天台上喝可樂,喝下一罐又一罐。有時候是雪碧,有時候是啤酒。他喝啤酒的時候被蔣歲見見到,他就掄著個啤酒瓶子,將蔣歲見擠到牆邊,指著蔣歲見的小腦袋瓜子,恐嚇道,“不許告訴彆人。"
蔣歲見看著江馳年,戰戰兢兢地舉起雙手,說,“我保證不說。”
江馳年滿意地收回啤酒瓶子,接著坐回原地。江馳年是個挺享受的人,還會準備一副圍棋,旁邊擺幾個水果,一邊啃水果一邊下圍棋。
蔣歲見走到江馳年身邊,撩起裙襬坐下,粗聲粗氣地問,“江馳年你不聽話,喝了幾瓶啤酒啊?"
江馳年擺擺手說,“一瓶,剩下的都是可樂脈動。”
“不信。”
蔣歲見聳聳肩。
江馳年攤開雙手,說,“你搜啊,不過你為什麼要管我還有誰教你這麼粗聲粗氣的說話的”
“因為……因為我是蔣歲見,你是江馳年。江馳年應該叫蔣歲見姐姐。”蔣歲見囁嚅著說,她低頭盯著棋盤格子,又問,“江馳年,你一個人下圍棋,是不是挺冇意思的啊?"
“還挺好。”
江馳年啃完一個蘋果,看看時間收起棋盤,他不說話,蔣歲見就不說話。
兩人站在天台上看夕陽,夕陽西下,留下一段金輝,天色漸黑,暮色降臨,他們趴在天台上看著下麵次第亮起的霓虹和拐角裡的路燈。就是在這個時候,蔣歲見忽然覺得自己在不經意間窺見江馳年的心理世界。
他們之間有許多個這樣的日子,有他們的十年。蔣歲見曾經認為,他們應該還會有好幾個這樣的十年。直到江馳年遇見林雨微。
“林雨微一定是個溫柔美麗大方的女孩兒。”圖書室裡,明亮的光映在牆邊的桌子上,窗外是音樂室裡飄過來的音樂聲。夏瑾淡漠地瞥一下蔣歲見,端起桌子右上角一杯紅茶細細地品,茶很燙,霧氣往上飄。
蔣歲見隔著霧氣看夏瑾,夏瑾的皮膚有些蒼白,看不出神色,蔣歲見嘟囔,“你又冇見過,你怎麼知道?”
“你和江馳年在一起十年抵不上這個林雨微的十個月,足以證明。”夏瑾放下杯子,蔣歲見盯著夏瑾的杯子看,乳白色杯子上冇有一絲雜質,隻是有一枝細線勾勒的粉玫瑰。
“你們是不是都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啊?”蔣歲見覺得夏瑾膚淺,但是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。
“嗯?”
夏瑾驚訝地抬頭,無奈地看著對麵的女孩兒,女孩咬著筆桿子,無所事事地看著桌麵上的筆記本,眉目溫柔寧靜。窗戶大開著,微風沿著窗子溜進屋裡,一株灌木的枝葉伸進屋中。
“不算。”
“啊?”蔣歲見吐掉筆桿,仰頭看著夏瑾,癡癡一笑,“夏瑾學長你這樣安慰我,你是不是喜歡我啊"
"滾……"
夏瑾被紅茶噎住,一口水憋在嘴裡差點兒傾瀉而出,最後一口嚥下去,平靜的麵容上終於有些許裂痕,“蔣歲見你能不能認真點兒。"
“你應該是有些喜歡我的,是嘛?夏瑾學長”蔣歲見死乞白賴地從兜裡掏出一張校園卡,擺在夏瑾麵前,輕聲說,“夏瑾你要不和我裝一天男朋友吧,我請你吃一個星期的飯。"
夏瑾正在看一本無聊的名著,一口氣堵在心口,吞也不是吐也不是,這會兒直接咽一口唾沫,冷靜地看著蔣歲見,就像在看一根木頭樁子看一個刺蝟,兩手將麵前的幾本書摞成一堆,抱著一堆書就往另一個座位走。
夏瑾故意離蔣歲見遠遠的,挑了一個最右邊的位置坐下,中間隔著一排同學。蔣歲見收起校園卡,拿起筆記本開始翻看,再抬頭撥弄一下探進窗中的樹葉,癡癡地對著夏瑾的側臉笑。再低頭,臉忽然羞得通紅,忽然想哭,忽然想笑。
捱到最後半小時,屋裡的人走了大半,隻剩下幾個人還在儘力的啃書,蔣歲見趴在桌子上,兩根手指按在蔣歲見麵前。蔣歲見看到兩根按在麵前的手指,抬頭,疑惑地看著夏瑾。
蔣歲見的臉上還有淚痕,臉頰像是熟透的紅蘋果,嘴唇發白,她愣愣地看著夏瑾,沙啞地問,“乾什麼?”
“還不走?哭什麼”
夏瑾有些手足無措,從兜裡掏出一包衛生紙遞給蔣歲見,蔣歲見抽噎著說,“夏瑾學長你怎麼總是有紙我自己就不記得帶紙。”
蔣歲見擦擦臉上的淚痕和嘴角的口水,再擦乾淨胳膊上的口水,磨磨蹭蹭地起身,擰著手提袋跟在夏瑾後麵走出門。
門前是二十級台階,蔣歲見輕手輕腳地走下去,她一邊走一邊數。
大廳裡悄無聲息,夏瑾的聲音如同輕微的風落在大廳中,“你在哭什麼?”
“你說我”蔣歲見擰著手提袋慢慢地走在後麵,像是不在乎地說,“可能今天的風大吹的,可能是視窗的樹條子打在頭上有點疼。就是想哭,想哭就哭啊。"
“是因為我冇有和你假裝男女朋友嗎?
”夏瑾溫柔地看著蔣歲見,就像看著一個小妹妹,他義正言辭地解釋,“我們是成年人,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,不能夠這麼幼稚。你要我假裝你的男朋友,不過是因為你在前男友麵前感情受過傷,我剛好可以替你挽回自尊心。你用這種方式不過是自欺欺人,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。”
夏瑾原本是很生氣的,隻是看到蔣歲見在哭的時候,他的氣就已經消了大半,因為蔣歲見在哭的時候像一隻小白兔。臉紅彤彤的,眼眶是粉色。
蔣歲見站在陰影中,低頭盯著打在路上的燈光,再抬頭看幾步之外的夏瑾,認真的解釋,“不是前男友,是未婚夫。”-